钱雯连忙拦着她,郁瑟从旁边走,她解释说:“我只是看看。”
郁瑟跑到玻璃前,宋清和池欲都站在外面,没动手,宋清从地上捡起雨伞撑着,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大概七八分钟,池欲低头点烟。
不知道是不是雨打湿了烟,池欲点了几次没点着,他始终低着头,摩擦着滚动打火机,像是一个固执的小孩非要达成一个目的,
郁瑟鼻子一酸,控制不住自己落泪。
抽了没一会,池欲进来。
休息室响起开门的声音,钱雯递给池欲一个东西,懂事地退出去。
郁瑟转过头看他,眼眶里满是泪水,她压根没眨眼,泪水就顺着脸颊滚落,池欲手上还夹着烟,扯出一抹笑:“哭什么,我还没哭呢,吓着你了?”
“对不起,”郁瑟说。
“我不要听这些,”池欲走到桌边,在沙发上坐下招手让郁瑟过来,
他也红着眼,等郁瑟走过来,握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塞给郁瑟一个东西。
郁瑟眼泪未干,低头看,纤长的睫毛带着湿润的泪水滚落到交握的双手上,池欲刚才递给她的是个注射器——专供诱导试剂使用类型。
郁瑟一愣,条件反射地想站起来。
池欲拉住她,他从郁瑟手中撕开注射器包装:“郁瑟,我给你选择,不是要撮合我和宋清吗,行,这什么东西你认识。”
液体注入注射器,深蓝色液体呈现出妖冶的海洋色,这是诱导试剂,且能达到这种纯度的诱导试剂,浓度至少在95往上。
郁瑟握紧了手。
池欲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把调配好的诱导试剂塞进她的手中,他微微侧身,露出后颈的红肿不堪的腺体:“来把这个注射进腺体,你办得到,我就放你走。”
市面上普通的诱导试剂最大浓度不超过15,郁瑟曾经拿给顾连云的那一支是实验室制备的产品,浓度也仅在10。
95浓度的诱导试剂足够让他陷入情欲之中,也足够毁掉他整个腺体,郁瑟和腺体研究打了好几年的交道,她比三年前更加清楚后果。
“或者,把事情都告诉我。”
很直白的选择,郁瑟明了——
要么杀了我,要么我们相爱。
郁瑟握紧注射器,迟迟没有动手。
如果换成三年前,郁瑟的确能不假思索的动手,当时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家,无论做什么事,郁瑟只当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为了任务即使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也没有关系。
可是时过境迁,郁瑟先出国,再为了种种原因回国,和池欲的纠缠不仅没有减清,反而越发割舍不开。
时间像是一团粘稠的泥土一点一点把郁瑟往回拉,她沿着原主的道路走上了研制诱导试剂的道路,参与到了这个世界的运行之中,其实有时候郁瑟也会想,她还能被称为外来者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想说的有很多,可是能说的却很少。郁瑟摊开手掌,盯着池欲看了很久,嘴唇微张,欲语泪先流。
池欲在郁瑟的脸颊上落下温涩的吻,鼻尖相触,问:“怎么哭了,舍不得是吗。”
疑问句,但语气笃定。
郁瑟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说:“伤害你对我没好处,即使你放过我池阿姨他们也不会饶过我。”
“真聪明,”池欲轻轻摩挲着郁瑟的后背,他嘴边挑起一抹微笑,很淡,说:“我没有订婚,和宋清是合作关系,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堵住董事会的议论,没发生过什么。这三年我总是做梦,总觉得梦里有些事是真的,你和我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见过面,我们之前有过一段非常规感情。
“刚才我问宋清,他说这些确有发生……郁瑟,是吗?”
池欲始终注视着她,眼睛总能暴露出很多东西,比如脆弱,比如隐瞒,比如欲说还休。
池欲是喜欢对视的,上位者最大的特点就是审视他人,就像猛兽会利用目光震慑猎物,等待着对方心虚地回避视线或者露出弱点,池欲深谙此道。他喜欢看郁瑟的眼睛,也总会从她的眼睛里读出她的心口不一。
可是这次没有,这不是一个上对下,需要狩猎的时刻。他的眼睛也红润着,睫毛湿润,渐宽的眼皮拉出一道微红的线,掌心贴着郁瑟的后背,望着她的时候仿佛要一览无余地在郁瑟面前剖白自己。
那是一种近似祷告般袒露的目光。
读得懂我吗?
你总说我很难懂。
那么现在,我邀请你来懂我。
在情绪勾勾绕绕的曲折中,郁瑟动物般灵敏的直觉再一次在池欲身上发挥作用,她越过重重雾障,终于在此刻领会抓住了一个实质。
可能是爱,郁瑟想。
可是并没有觉得高兴,爱在他们之间是个有些无关紧要的因素,但凭爱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就算爱了又能怎么样呢,迟早有一天他们还是要分开。
无数个现实的因素注定了他们无法在一起,其一是池欲的病情需要宋清,而郁瑟身为beta无法为他提供任何帮助,他们在一起说的好听点是两情相悦,说得难听点是两个脑子糊涂的人在自寻死路。
其二是家庭社会因素,郁林风和池雅是政敌,十几年的政治斗争,在最后阶段郁林风因自杀去世,他的去世并不由谁直接导致,也许谁也不怪,可是作为孙女的郁瑟却不能对此弃之不顾,更何况爷爷对池欲本就亏欠,她无法忽视这些。
如果池欲因为爱而选择忽视这些,那他之前经受过的那些算什么呢,这算不算是一种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