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瑟沉默一会说:“你知道了?”
池欲紧握着方向盘,似乎很用力,但又好像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克制上:“为什么怎么做,郁瑟?”
为什么去自首服刑,在人生的档案上落下破败的一笔,明明自己已经原谅她了,既然要走,何不一走到底,何必还要回来。
郁瑟说:“为了改错。”
“改错?”池欲讥讽一笑,心口却忽然觉得涩痛。
三年前她因为这件事而接近自己,以谎言,以欺骗,池欲当时气愤不已,但他却确实舍不得郁瑟,他在纠结中终于还是默许了郁瑟的利用,只是痛苦于郁瑟自始至终都不把真相告诉他,她对逃避的渴望远大于爱他这件事。
更加可笑的是走也走的不彻底,三年后郁瑟却心甘情愿地,以决然的方式补上这个过失,并把这定义为“错误。”
他们之间所有的爱恨情仇,他所有的纠结,回忆都被这两个字轻易地总结,像是一把双刃剑,郁瑟宁愿受伤也要和他一刀两断。
池欲轻轻敲了下方向盘坚硬的外壳,听见郁瑟说:“这是最好的办法。”
郁瑟有自己的立场,他比任何人都要懂郁瑟,她只有一个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一切都可以放弃。
没人比他更懂这件事,在他最初和郁瑟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明白,在她身边没先体会到爱意,先学会打碎牙齿往里吞的委屈。
爱是痛的,池欲直视前方,似自嘲般挑起嘴角:“好,为了改错,那就改吧。”
在苏城住了一天,第二天池欲就送郁瑟回到了榆南,她落地就先去了研究所,池欲送她进去之后要先回京城处理工作。
郁瑟先在研究所交接了工作。
服刑期间,郁瑟在研究所单独负责一个项目,最开始也不是因为她个人能力突出才这样安排的,主要是她身份特殊,安排在其他组里不好和别人交接沟通,最后因为周乾的介入才单独给她开了一个小项目。
在研究所里,郁瑟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就只有一个标签——关系户,这也不怪其他人有这个印象,光是特殊保释这一条就足够别人想入非非了,再加上周乾,这个在腺体领域大名鼎鼎的教授对她的关照,两项相加,郁瑟最初留给所里的印象并不好。
大小姐渡劫,所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至于实验材料之类的则能省则省,没必要搞这个浪费。
因此最初郁瑟的项目很难推进,郁瑟仅凭竞赛那点东西放到实验室完全不够看,一切都要重头开始。
她读了很多书,每周和周乾有一次通话的机会,郁瑟总是抓紧时间请教他问题,第一个项目是她出成绩最慢的项目。但一个项目的成功明显改变了所里对她的看法。
资金和实验器材也开始逐步向郁瑟靠拢,所里专门有教授负责带郁瑟,对郁瑟来说,她的压力也更大了。
学习和实验占满了她的大脑,进来的时候她是个关系户,等到结束服刑时,郁瑟已经在参与研究所的重大课题了。
再次回到所里,郁瑟很快就完成了任务交接,她整理了资料,罗列了腺体研究几次重大突破的时间点和方向,时间总体呈缩短的态势,但研究没有铁律,谁也猜不准下一步。
当前最好的选择是尽快开始相关课题的研究,郁瑟给周乾打电话说了这件事,表示了自己的想法,也把自己大致的思路和周乾说了。
周乾和她讨论一会,让她回去写份报告以自己的名义交给联邦,通话的末尾,郁瑟听见细微的刺啦声,像是烟头熄灭的在水中的声音。
周乾不比池欲,他就算在实验室也鲜少抽烟,郁瑟意识到他有话说,就停了一会等他。
出乎意料,周乾问:“你和池欲现在是什么关系?”
“算朋友,”郁瑟说:“他同意我做这些。”
“他知道你的导师是我吗?”
郁瑟说:“不清楚,可能知道。”
“他还好吗,腺体怎么样,我听说周开盛给他找了个alpha,有用吗?”
周开盛是周老爷子的名字,周乾早就和家里决裂,直呼其名似乎也正常。
郁瑟不太愿意回答,但还是说了:“他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腺体异常分化应该不会好到哪去。如果他愿意,高匹配度的alpha应该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
“他不愿意”周乾自问自答:“以他的性格不同意太正常了,随我。他的腺体再次分化比较困难,最好还是积极配合团队的治疗,”
周乾自言自语一会,才说道:“这个项目联邦不一定给你开,你等不及就去找周家,找池欲,他们有关系。或者过段时间,联邦闹起来了也能开这个项目。
“你要做好准备,一是项目的难度大,二是条件艰苦,资金,援助各方面大概率都会缺失,同时也要最好做好心理建设,承担的压力和责任会比较大。这段时间抓紧时间学习,我会尽可能向联邦举荐你参加这个项目,到时候当个小课题组组长也好。”
郁瑟点头,连忙道谢。
郁瑟的方案写得很快,但提交上去之后一直没消息,问周乾他也说不清楚到哪一步了,还在等。
周六那天池欲给她打了电话。
距离她离开已经有半个月了,从外界也没听到过有关池家的动向,反而是池欲会时不时打电话过来。
他打电话也不说什么大事,聊两句就挂了,好像是专门为了听郁瑟的声音才打的电话。
这次却不一样,池欲说自己来北榆了,郁瑟以为他来这边有工作,说到时候可以请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