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河干脆利落地掐断瞭对讲机。
三个小时后,他们按照卫星地图赶到指定位置。
一望无际的沙漠连成一片又一片,太阳炙烤著大地。
远处,全副武装的反政府军开著三辆武装吉普车在前面,掀起阵阵沙土。而车辆的身后,华国人排著队,跌跌撞撞地向防雷车的方向走来。他们看上去狼狈不堪,身上脸上都是土,还有人受瞭伤,脸颊边是都干涸的血迹。
许之窈和宋星河从车上下来,远远看著狼狈地同胞们,齐齐皱起瞭眉头。许之窈暗暗数瞭数,排队前来的华国人,足足有五十二人。反政府军把所有人都带到这裡来,却隻允许特战连带走一半的人。
武装吉普车在二人面前停下。
宋星河抬瞭抬胳膊,做瞭几个手势。
隻听防雷车裡传来各种枪支武器上膛的声音,顶盖被打开,一支又一支枪口,指向武装吉普车。
气氛很是凝重。
反政府军的车辆停瞭片刻,没多久,车辆打开,领头下车的竟还是个熟人,是赛多,他们第一次路过瓦卡基地时见过。
赛多是帕特将军的女婿,他本身有过欧洲留学的经历,通晓英语和法语,对非洲以外的文明社会和规则很是瞭解,是帕特十分看好的左右手。
“我们又见面瞭,我的朋友。”赛多热情的跟宋星河和许之窈打招呼,作势要给二人一个拥抱。宋星河冷著脸,站在原地看著他。
虽然被冷落,赛多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不悦,他笑著放下自己的双手,无奈地摊手道:“相信我,我也不愿意面对眼前的局面,我始终认为华国人是我们坎裡亚的朋友,也是这样劝说我的岳父的。”
然而宋星河丝毫不在意他的话,赛多和温和派的吉尔卡不一样,他是个狡猾的政客,帕特政权内部矛盾重重,而他既不是温和派,也不是激进派,他隻是一个投机分子,嘴裡的话一句话也不能相信。
“你对待朋友的方式,就是把他们像羊群一样驱赶吗?”宋星河声音森然道。
赛多听著许之窈的翻译,无奈地摊手:“我当然是不想的,可是这裡实在太小瞭,没有办法。我的岳父承诺先释放妇女和儿童,但……这些人裡有些在我们看来年纪已经很大瞭,但他们仍然自称是儿童。所以我干脆把他们都送来,请你们来辨认,想带走谁都可以,隻要总数是二十五人。”
宋星河冷笑道:“你不怕我们会杀瞭你,然后带走所有人吗?”
赛多真诚的笑起来:“我的朋友,你们都是讲信用的人。一定不会食言的,而且,距离这裡五公裡往外,我的驻军整装待发,他们有一千人,混乱中或许未必能全歼敌人,但恐怕平民都难逃一死。”
英俊的男子狡黠地笑,在许之窈看上去,有点贱贱得欠抽。
此时,跟在后面步行的华国人才姗姗来迟,他们狼狈不堪,被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围成一个圈。
每一个人都渴望地看著宋星河,哪怕隻是眼神短暂的接触,也足以让他们有瞭一种即将被救赎的信心。
宋星河闭瞭闭眼,这一刻他多少有些想逃避。
然而软弱隻是短短一瞬,下一刻他上前一步,向所有被困的华国人敬瞭一个礼。
“我们是华国人民解放军13师7团特战连,我是特战连连长宋星河,按照撤侨和交涉进度,今日我可以带走二十五名被俘员工。”
“凭什麽隻能走二十五个人?”人群不意外地骚乱起来。
安慰
隻能带走二十五人的消息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觑,更有甚者忍不住害怕的哭瞭起来。
“为什麽隻能带走二十五个人?我们其他人难道就不是华国人瞭吗?”有人累瘫在地上,绝望地哀嚎。
宋星河的眉头紧紧蹙著:“我知道,这样的选择实在艰难,但大傢相信,我们军人,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们的安全,哪怕战死到最后一人。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先带走一部分人。现在,女人、小孩、老人、以及受伤严重的可以先跟我们走,其他人继续等待领事馆的沟通。请大傢配合!”
一开始,很多人是无法接受的。他们步行瞭那麽远,最终却还是要回到那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希望之后的绝望,格外让人痛苦。
然而宋星河却做不瞭任何事,他隻能一遍遍重複自己刚才所说的原则。
老人、妇女、儿童和受伤的人可以先走。
很快,衆人中,有人咳嗽著站起来,那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气色十分不好,声音也嘶哑地厉害,但身上的衣著还算干净,戴著眼镜,一看便知之前应该是个领头的。
“非常时期,大傢还是不要让人为难,就按照长官说的,女人和孩子,还有……六十岁以上的出列。”他一边说著,一边从怀裡抽出一张纸,朝宋星河走来。
赛多的人拦住瞭他,他马上打开名单,用阿语向他们解释,“我要把这份人员资料和名单交给他们。”
对方这才放他同行。
然而剩下的人,看他已经走到宋星河身边瞭,纷纷上前。
有个男人在人群中大喊:“我说张总,你不能这样啊,不是你说的老人孩子女人先走吗?你怎麽先走瞭?”
姓张的男人回头,沉著冷静地扬扬手裡的名单:“大傢放心,我不走,我隻是想把名单先交给长官。”
男人听瞭这话,有些尴尬地“嗨”瞭一声。
宋星河接过他手裡的名单,隻见上面每个人的籍贯、履历、护照号、年龄都清清楚楚,字迹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