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高明,在已经猜到景光在执行卧底任务后,依旧坚定不移地保护着格瓦斯。
他拿起了电话听筒:
“诸伏先生,”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从桌上电话扬声器中传出,“想必您已经猜到令弟在做什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椿柚李是可能威胁到他的存在。”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诸伏高明一派坦然。
错误与教学(加更)
卫生间里,降谷零洗了把脸,抹去脸上的水后,镜子中的人脸色并没有变好一些。
他勉强笑了笑,却反而显得更虚弱了。
三天几乎不睡虽然辛苦,但对降谷零而言并非不能忍受,但这三天,准确的说是最近两天经历的事令他心力交瘁。
早在潜伏任务书上郑重签名——不,是更之前,在决定参与潜伏任务选拔时,降谷零就已经做好迎接一个危机四伏的未来的心理准备:枪林弹雨的战场,血腥的考验,为了取信于组织,不得不违背良心、道德甚至是法律……或许他会死在黑暗中,没关系,他留下的脚印会指引后来者继续前行,终有一日,吞噬了无数人的黑暗组织会因他们的工作迎来破灭。
无论能否看到黎明到来,他都绝不会后悔自己当日的决定。
但降谷零没想到,hiro舍生忘死拼命拿到代号后,遇到的第一个危机,竟来自于亲人。
更没想到,hiro大公无私亲自提出启动对兄长诸伏高明的调查程序,自己最快的时间拿到授权书,以调查组负责人的身份奔赴长野控制诸伏高明,用最快的时间拿到了他的供词并分析提交后,等来的,却是联合工作组的警视厅高层无休无止的内部会议和一条条补充侦查要求。
起初降谷零认为事关重大,警视厅高层不得不慎重对待。
不眠不休地按照补充侦查文件重审诸伏高明、调查物证人证,迅速上交一份份《补充侦查报告书》。
当熬夜工作的结果依旧是一张张《补充侦察书》,降谷零终于醒悟:自己预想中的情况,一个都不会发生。
他想要什么结果呢?降谷零有些恍惚地看着镜中人。
格瓦斯与萩原千速、松田阵平和诸伏高明的亲密关系先后曝光,无论是她特意显露还是疏于隐藏,一个令人痛心的现实已经昭然若揭:
组织行动组精锐情报员,代号“格瓦斯”的椿柚李,已经掌握了“苏格兰”绿川光的真实身份。
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但仍有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格瓦斯是何时识破了诸伏景光的卧底身份;截至目前她有没有把此时告知琴酒或其他组织人员;如果有,她说了多少、怎么说的、对方将如何理解;乃至最重要的:与诸伏景光既是同窗也是战友的降谷零,有没有暴露。
与此相比,诸伏高明到底吃错了什么药,铁了心认为椿柚李无辜,又隐瞒了什么情报,反而不那么紧急重要了。
那些问题的认定关系到此事的处理方式,而处理方式又关系到两人的安危,容不得拖延。
如果认定两位卧底均已暴露,势必要马上撤离;而撤离工作又不止关乎他们两人,还有格瓦斯的处理方式,是秘密抓捕,还是公开抓捕,是否将击毙作为抓捕失败的后备方案;行动中如何牵制狙击手莱伊的行动,是否考虑冒险以格瓦斯引出琴酒一并抓捕……
汇总分析情报,制定行动方案,筛选组织人员,保密和演练……太多工作要做了。
而所有工作开展的基础,是联合工作组中,诸伏景光的直接上级,警视厅三位高层对此事的认定。
直到这件事发生,降谷零才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作为参与同一个任务的公安,隶属警察厅的自己只有松本管理官一位直接上级,隶属警视厅hiro却有三位。他并非第一天知道这件事,却在三位警视厅高层泡在会议室中,一天接一天地开会,始终拿不定主意的现下,才意识到这有多荒谬。
三个人,三个脑子,三张嘴,想在短时间内达成一致简直是痴人说梦,有人主张深入调查椿柚的社会关系,包括其父母、松田阵平、萩原千速和诸伏高明;有人强调卧底工作的艰难性,在没有显着暴露指征的前提下,绝不能轻易撤出消耗诸多资源才成功潜入组织并拿到代号的卧底;有人提出冒险试探,以谈判手段从椿柚李本人处了解其想法,以评估策反可能性……
三位警视厅高层没有人拥有完整的决策权,这也就意味着,在出现分歧时,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力压另外两位,一锤定音地做出决定。
也还是能的,只要其中有人魄力十足地表示:此事由我安排,也由我承担所有责任。
降谷零知道,不会有这个人,自己等不到结果,被安置在公安秘密地下基地安全屋中的hiro,也等不到。
松本清长对于闯入自己办公室的金发下属并无任何意外,他挥手让因为没拦住人而惴惴不安的秘书出去,一边在手头文件上签名,一边让降谷零关好门窗。
只是两天多不见,这个年轻人就从坚毅决绝变得愤怒憔悴。
如此丰沛的情感……年轻啊。松本管理官略有些不合时宜地回忆起了当年。
他轻咳两声:“我已经让秘书封锁办公室,你可以开始汇报了,降谷。”
“联合工作组警视厅方面到底在犹豫什么!”降谷零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能遏制满腔怒火和不满,“我要一个答复!”
年轻人会成长的,何况是这样优秀的年轻人。
只要前辈的一点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