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儿村,”小奈却抽开了胳膊,喃喃道,“那不是您的老家吗?月月怎么会跑到那里去的?”
她丈夫此时却好似明白了什么,看向母亲的眼神透露着难以理解和挣扎。
半晌,他神情复杂地选择拽住了妻子的手,语气却软了几分:“都是些骗人的把戏,说不定瞎编乱造的,先回去再说,你的身体不适合在这里吹风。”
“我问你们,我的女儿,为什么会在叶儿村。”
小奈如坠冰窖,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她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站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里,如同快要碎掉般,流泪质问:“就因为我生不出儿子,所以要伤害我的女儿吗?”
习暖的眼神充满着怜悯,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我觉得,你确实应该报警。”
“你的女儿应该是被人给卖掉了。”
“不能报警啊,”小奈的婆婆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孩子我只是找朋友帮忙看管而已,怎么变成卖孩子了,你这个胡说八道的神婆,我跟你拼了!”
她作势便要冲上来抢夺手机,她儿子见状只犹豫了两秒,就决定加入亲妈的阵容,虎背熊腰的扑上来。
习暖冷冷看着他们,眼神威压毕现:“保安大哥,就是这两个人,我怀疑他们拐卖儿童。”
a市是一线大城市,重男轻女的故事依然存在,但如此目无法纪的还是第一次见,卖孙女这种事怎么听都是二三十年前的。
孩子的亲妈愣在原地不开口,保安也不知道要不要抓,只能作人墙挡在中间,面面相觑。
“小奈,你知道报警意味着什么吗?”她老公气急败坏地大喊,“你真的狠心把这个家搅得不得安宁吗,大不了就是把月月接回来,你被一个陌生人哄骗六亲不认吗?”
小奈接过习暖的手机,被丈夫这段话彻底击垮。
她泪水涟涟,痛声质问:“什么叫我把这个家搅得不得安宁?卖孩子是我逼你们的?是,我生不出儿子,你大可t以跟我离婚再去找个能生的,你妈卖的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似的呢?”
“我都说了没有卖孩子,不过就是家里最近事情多,你流产又没精力照顾,我找个人帮忙看管一下啊。”她婆婆依然在狡辩。
夏曦站在旁边再也听不下去了,轻嗤一声:“刚才这么多人耳朵没聋,都听见你说孙女是丢了,找不到就去死呢,怎么这会儿又给别人带了?”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这老太婆在说谎。
小奈抹掉脸上的泪痕,决绝地拨通了110:“您好,我想报警,我的女儿丢了,她现在应该在叶儿村,有可能……是被拐卖。”
接警员闻言也来了精神,连忙记录了地址安排出警。
见事情覆水难收,她的丈夫和婆婆不禁骂骂咧咧,连忙要给买家打电话,三名保安你看我,我看你。
然后一个不小心脚崴了。
崴的同时,更不小心地装在了小奈婆婆身上,将她手机撞落在地。
“哎呦,不好意思,我这腿啊,突然抽筋了,”保安连忙道歉,“我得去找大夫看看。”
另一个保安扶住他:“张越,你来这盯着,我送他去看急诊。”
说罢,走时还更更不小心地将那部手机踢了老远:“真是抱歉啊,我这眼神不好,也没看见。”
小奈的婆婆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心想今天碰见的人怎么都这么爱管闲事呢。
“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了买家的信息,你找几位亲戚帮忙去把孩子找回来也可以,”习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转身对小奈说,“报警的话,你丈夫狗急跳墙,说不定要报复你。”
她观那男人眉眼戾气横生,嘴角下耷,性格似是冲动易怒,也不会体谅妻子,实在不是良配。
“我哪里有什么亲戚,父母重男轻女,收了六万彩礼就把我嫁了过来,”小奈神情疲惫,“我和他在此之前甚至都不认识,婚后为了女儿,我忍气吞声,要我生儿子,好,我生,可却连续流产了两次。”
她想起两个还未出世就没了的孩子,悲从中来:“现在,他们还要卖掉我唯一的孩子,要我怎么活?”
习暖打量小奈的脸,见她三庭饱满,不像无福之人,便在等警察的间隙要了她的八字,浅算了一卦。
而后眉头紧皱:“子女线微弱短小,密密麻麻,不止这两个,以后还会怀,怀了还会流掉。”
“什么?”小奈震惊,“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是我的身体太弱了?”
习暖天眼打开,看到了小奈的日常生活,直到看见她婆婆在老家神婆屋里出来,回家又端一碗碗黑色的药汤给儿媳妇喝。
神婆说话如在耳边,习暖被这世界上的愚昧直接气笑了。
那老太婆说,小奈怀的是女儿。
然后她婆婆就会去开那种让人坐不住胎的偏方中药,谎称是保胎的,让小奈喝掉。
两个孩子本来健健康康在母亲肚子里待着,结果就因为神婆的一句话,婆婆的一碗药,无声无息地变成了流出的血。
听她复述这一切,小奈再也站不住,崩溃地瘫软在地上,无声痛哭,眼泪如豆粒般落在地砖上,形成片片水渍。
曾经努力在苦涩的生活中找到的一点点甜,原来也都是裹了糖皮的毒药。
“我喝下那些药的时候,还挺开心的,”她小声呢喃,“心想婆婆虽然刻薄,但偶尔也会关心我,哈哈哈,我好傻啊。”
她的眸子如同淬了毒般,狠狠望向那边还在吵闹的母子两个:“我猜,他也知道吧,我喝的那些药,都是他去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