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不完的……”安靖小声道。
“‘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试都没试,你就干脆放弃?”君见微挑眉冷嘲,“你没认真打听你的新班主任陆老师吧?他一定会检查暑假作业的,连物化生也检查。”
“你,你骗我吧?”
“我骗过你吗?”
没有。
安靖想,完了。
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语数英各一本《快乐暑假》,语文还有包括好几篇作文,英语则还有单词听写,物化生是各十张试卷。
之前玩得有多放纵,如今就眼见着要有多凄惨。
抬头用求助的目光投向君见微,企图从君见微那里获得一些同情和外挂。
君见微根本毫不同情:“你先从数学开始补吧。”然后转身脱了外套就在安靖床上躺下了。
大概是累了吧,毕竟从美国坐飞机赶回国也花了不少时间。现在是中午一点,纽约时间是凌晨一点了。
望着安睡的君见微,安靖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呵欠,苦着脸拿起笔开始补作业,
他昨夜走了一夜,只在回家的大巴上小憩了一会。
不过以往躲在被窝里熬夜通宵看漫画和故事会的事安靖也没少干,精力充沛得很,况且君见微这会还在气头上,他是没脸提出也跟着午睡补个眠,还是继续补作业吧。
身后传来门锁拧动声,安靖无奈地看向又一次进他房间不敲门的妈妈。
妈妈一瞧见君见微在床上睡觉,脚步立马变得很轻,走到安靖身边低声说了句让安靖魂飞魄散的话——“刚刚《盛中日报》的记者打电话给我,说下午要来采访一下你,就是你离家出走到隔壁闵宜县捡了个婴儿的事情。”
安靖:……
这件事,能不能翻篇啊?!能不能翻篇啊?!怎么还带后续的啊?!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被君见微紧盯作业进度,在熬夜挑灯补作业中度过的,每天十二点睡,七点起,提前进入开学模式了。
当然奇迹也没发生,有君见微在,作业得认真做。所以直到最后一天,头昏脑涨的安靖也只做完了语文和数学的大半本快乐暑假。君见微施舍一般地把自己的作业递给了他抄。
“干嘛不早给我?”
“安靖,你要是不想读书,可以早点退学。”
开学以后,安靖被正式分班。
坐在没有君见微的教室里,他看了眼身边躲在一大堆书后偷偷玩手机的女同桌,无精打采地趴在了课桌上,等待着下课。
被新的班主任陆老师敲了敲桌子,然后一把摸了额头。
“怎么趴在桌上?你不舒服吗?没发烧吧?”
安靖只好支起身子来:“没有。”
“没有就坐直坐好,年轻人一点朝气都没有。”
他重新走回讲台,也许因为是个语文男老师,说话铿锵响亮。
“我继续说,最近这个甲型h1n1病毒传染率很高,你们回去以后买一支体温计放在自己书包里,每天带着早读、晚自习量一次体温,小组长统计。如果有发烧的,立刻上报回家隔离……”
捱到下课,安靖跑去了君见微的教室找君见微。
君见微坐在第三组的里面,靠走廊的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男生,据说是初中部一个英语老师的儿子,不过性格似乎不太好相处,每回安靖来,他都对安靖熟视无睹。
原先的后座同学也换了人,不过班里大多数同学都是高一就同班了一年的同学,安靖之前离家出走的事情闹得极为高调,班里同学对他印象极深。加上这些天安靖又来得勤,除了君见微的同桌,他跟君见微身边几个同学又混熟了。
“去不去打球?”安靖站在君见微同桌问。
“不去,太热了,”君见微耷拉着眼皮,脑袋伏在胳膊上。
如果是从前两人做同桌时候,君见微是会睡他腿上的。
安靖笑嘻嘻地同他说起他班主任,也就是教他语文陆老师,用那不标准的普通话朗诵课文时的有趣模样,比如把《老人与海》念做《老狼与海》,还有上节课上这篇课文时,班里捣蛋鬼接的茬。
“‘想点开心的事吧,老家伙’”他学着陆老师的神情和腔调发音说道,随即语气和黑亮的眸眼眼神都带着“你猜怎么着”的吊胃口意味道,“然后我们班就有个男生大喊道——”
他学着男生的模样作高声喊道,“地下城与勇士出新版本啦!”
君见微和周围几个听到的同学都笑个不停。
还有同学嚷嚷着:“安靖,安靖,你再学一遍那个祥林嫂!”
安靖便又学起陆老师念《祝福》里祥林嫂的经典片段时的神情动作:“‘我真傻,真的’”
单这一句,就叫一众人笑开了花。
陆老师一个中年男人特别有感情地学祥林嫂一个寡妇女人腔调,像个普通话不标准的娘娘腔。而安靖添油加醋,学陆老师之上加入自己的演绎,既学陆老师又演祥林嫂,让感情和表情更加深入夸张,还比陆老师原版都更搞笑。
“……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一看,只见豆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他作寡妇呜呜哭状,却又因为学的是陆老师版本,就像个矫揉做作的人妖男寡妇在哭丧。
君见微全班都笑得前仰后合。
包括君见微也是。安靖望着他笑得眼睛弯弯的模样,心里的快乐与成就感几乎要把他鼓胀成一个热气球飞起来。
自从那次知道君见微手机里存自己模仿历史老师的视频,尤其在分班以后,他就经常记住一些班里发生的趣事和上课时他觉得好笑的场景,尽自己全力还原给君见微看。就像是两个人还在一个班里没有分开过,他们一起目睹了这些欢乐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