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人问候中国人“howareyou”,大部分人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l&039;fethankyou,andyou?”一样出于本能。
“你怎么会来这里?”岁书绩的语气莫名带着些无从遮掩的慌乱。其实时颂今才是这里的老板,这话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问的。
万仞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般勾了勾唇角:“我看今天没有暂停营业的通知啊,开了门难道不做生意吗?”
看似是在回怼岁书绩,但万仞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从时颂今的身上移开过。空气莫名开始胶着,连万仞身后的朋友都察觉到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时颂今本来鼻子就不通气,现在的场景让他觉得一口气从胸口堵到了脑子,头痛得很。
时颂今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对前台里的小姑娘交代:“跟顾客核对一下预订信息。”
他低着头,低声说:“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们,就先走了。”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说完,便大步离开。
岁书绩见状,连忙快步追上时颂今,拉住了他的胳膊:“我送你。”
时颂今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无视他的动作继续往外走。倒是岁书绩有几分诧异,这么多年来,时颂今还是第一次没有排斥他的肢体接触。
万仞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惊讶,心底闪过一丝庆幸,也迅速追上时颂今,拉住了他的另一条手臂。
他的动作是迅疾如风的,语气却是不慌不忙的。他说:“老同学好不容易见到面,留个联系方式再走吧。”
说话的同时,手下还偷偷用了些力,捏了捏掌中时颂今的胳膊。
时颂今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道,明明不轻不重,不痛不痒,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仿佛万仞捏住的不是他的胳膊,而是心脏。
时颂今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点着头,掏出了手机出示了自已的二维码。直到亲眼看着时颂今通过了自已的好友申请,万仞才卸了手上的力道。
“回去好好休息,早日康复,常联系。”万仞温声叮嘱时颂今。
他固执地凝视着时颂今的双眼,可时颂今自始至终都没有和他对视过一次,低着头匆忙离开了。
万仞目送着岁书绩有些越界地扶着时颂今走出老远,这才收回了目光。只是面色比刚刚阴沉了不少,眼神中晦暗不明地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很快,他将一切的情绪都收敛,又恢复了温润儒雅的样子,在前台登记入住。
小姑娘扫描身份证的时候,万仞趁机问:“那个给你们老板买药的人,和你们老板是什么关系?”
长驱直入的试探,并没有做任何的铺垫。反正已经遇到了,他并不担心时颂今会再次一别数年杳无音讯。
小姑娘只是个打工的,虽然老板从来都没有架子,但是她也不会僭越地去打探和宣扬老板的私生活,于是她含糊着开口:“应该是朋友吧,他经常和老板一起出现的。”
万仞接过小姑娘递过来的房卡,分发给了随行的朋友们。他从前台的糖果盘上随手拿了一颗糖撕开包装,嘎嘣嘎嘣两下嚼碎,低沉含糊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朋友……”
时颂今和岁书绩一起走到了民宿后方的停车场。岁书绩已经为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招呼着时颂今上车。
时颂今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不用了,谢谢你。我还有点私事,就不麻烦你送了,打个车走就行。你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一段话说得极其流畅,也杜绝了岁书绩想要同行的可能。时颂今飞快走到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钻进车里走了。
路上,时颂今闭目养神。
分开的这些年,万仞的变化有些大。看似还是像以往那般温柔,实际上骨子里隐隐透着压迫感,十分坚定,不容拒绝。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万仞的时候,他还是个容易害羞,三言两语就被逗到脸红的大男孩儿。现在的他却不再腼腆,对于社交这方面显得游刃有余。
时颂今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装药的塑料袋,袋子摩擦相碰,传来轻微的声响,上面还留了几道指甲印。
时颂今有些疲乏地皱了皱眉,他用手重重地按压着太阳穴和眉心。
他猜测万仞肯定还会联系他,重新建交,可是心底却涌上恐慌。
不是他乡遇故知的欣喜,而是无所适从的恐慌。当初他选择不辞而别,他不奢望万仞能够理解,更不奢望他可以接受。
现在的他,身边并不缺少朋友,看起来过得也很好。这样的他,对待自已究竟会是怎样的看法?
只是单纯的老朋友会面?或者是想要把早年互相亏欠的一一清算?会不会还想将曾经熄灭的苗头重燃?
只是现如今的自已,已经失去了年少时的那份孤勇与炽热了。不光是万仞变了,他也变了。
时颂今不确定现在的自已还配不配如少时一般成为万仞的偏爱与例外。
就算有缘重逢,可他的未来,自已真的有份参与吗?会不会这次相逢只是一次生命中短暂的插曲,以后,他们依旧会归于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想不清,时颂今一路上逐渐昏沉。
时过境迁
自从在民宿里见过一次时颂今,万仞就一直没有退房。直到送走了他的朋友们,他依然选择留在这里。大有一副不蹲到时颂今不罢休的架势。
每天他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全都坐在接待大厅角落的沙发上,等着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再度出现。就连前台几个轮流换班的小姑娘都跟他混了个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