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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第1页）

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挥手又叫了一杯，打算慢慢地听这些年他都错过了些什么。

“当年我家的事情，你应该都清楚。走投无路之后，我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他帮我提升学历，我后来就自已开始创业。

我的生活和事业都开始逐渐有了起色，可是创业的路上也不是一帆风顺。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举步维艰，艰难到无以为继。

这个时候我就想，如果我家当年没有出事，会不会我的就会比现在高上很多？如果我的亲人还健在，是不是再累我都会觉得有人能够理解和依傍？

工作上的不顺让我逐渐承受不住压力，没来由地我就开始想为家里人报仇，也为自已寻找一个发泄口。”

岁书绩说得坦然，并不否认和隐瞒自已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事实上他也很后悔，后悔了足足九年之久。

有的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当年他没有选择强制时颂今离开，如今他们的关系会不会不一样？

就算没有在一起，也许也能做一对拥有着相同命运的好朋友，起码不会像现在这般不尴不尬，进退两难。

万仞并没有接茬。这些都是他自已的事情，时颂今分明是无辜受了连累，不应该成为他脱罪的借口。

他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被冰块的凉意激得眼底有些泛红。这气泡水口感其实还挺不错的，气泡像含了一口跳跳糖般在口中一颗一颗炸开，就是味道中含着不易察觉的微苦。

万仞的指尖本来在空调和冰块的双重夹击之下有些发冷，几口饮料下去却逐渐适应了温度。他感受到有一股热气在胃腹间腾起，四肢也在逐渐变暖。

“所以其实黄戴荃和打我的那些人、去学校闹事的人，都是你安排的。”万仞语气发凉，这些事他们心里都心知肚明，故而是陈述的口吻。

“是。”岁书绩垂下头，语气和神情中的悔意和懊恼毫无掺假，“黄戴荃是闹事闹得最积极的，我那时候忙于工作，疲于应对，一个祸水东引索性让你们接了这个烂摊子。

我也没想到你真的接受了他的勒索，还反手把他送进去了，也是间接替我解决掉一个大麻烦了。我其实一直欠你一句谢谢。”

万仞轻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不敢当，你的道谢我是万万担当不起。毕竟当年你感谢我的方式是找六个大汉围殴了我一顿。”

岁书绩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豪迈地一饮而尽，“虽然道歉来得太迟了，但还是要对你说对不起。我知道口头上弥补不了什么，等一会出了这扇门，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让你打回来。”

万仞嗤笑出声，也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喉结大幅度滚动，他很用力地吞咽下去。

“可不敢，到时候把把柄亲手送到你手里，你再反手把我送进去，得不偿失了。”

万仞的语气凉飕飕的、阴阳怪气的，和平时他示人的样子大相径庭。万仞不得不承认，每次一遇上岁书绩，他真的很难维持修养和理智。

万仞又招来侍者，他觉得一杯一杯地点太麻烦了，索性点了两排。

岁书绩的恶人形象已经彻底在万仞心里坐实了，他心里清楚。现在在他面前洗白自已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年轻的时候确实干过糊涂事，覆水难收。

万仞和时颂今对他的一切排斥、鄙夷、甚至是憎恶，都在他预料之中，他也选择照单全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万仞一口接一口地用冰凉的液体浇熄心中的怒火，却觉得情绪越发高涨，怒意越发激荡。他不耐烦道：“你是怎么摧残小时的经过我都看在眼里，不用你多加赘述了。说点我不知道的。”

岁书绩看万仞不屑一顾的样子，他真的很怀疑万仞将他视作了一只苍蝇。嗡嗡嗡的，如果不是对时颂今还有所好奇，现在万仞恐怕不是拂袖而去就是一巴掌拍在自已脸上了。

他叹了口气，才终于开始讲述起了自已从万仞那里偷来的九年时光。

擦肩而过

“起初我把小时逼走，我也没想真的把他往绝路上逼。我真的只是想看看如果有个人经历了与我相同的人生，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应对。

如果他迎头向上，我自然不会横加阻拦，我还会尽我所能地帮他。毕竟被我亲手摧毁的人尚且如此，我更加没有理由自怨自艾。

如果他一蹶不振，我说什么也会拉他出来。毕竟看着别人不如自已，本身也是一种巨大的慰藉。”

万仞的深恶痛绝毫不遮掩，他的笑意有些狰狞：“你的快乐还真是毫不留情地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对不起。”对此，他真的无法反驳，只能一次又一次苍白又徒劳地道歉，他也并不敢奢求原谅。

岁书绩垂下眼眸，桌下的手毫不留情地掐在自已的大腿上，身上的痛觉仿佛可以让心里好受一些。

是他狭隘，是他阴险。他是精致的利已主义者，是他亲手葬送了一个少年光明的未来，是他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

这个错误不仅让他没有任何挽救的机会，也注定会让他抱憾终身。他现在唯一能为时颂今做的，只有将他送回到万仞的身边。

爱人如养花，就像有些花朵生来只属于那一片土地。如果移栽在不适应的环境里会水土不服、养分流失，渐渐枯萎死亡。

即使不甘心，这么多年也足够他认清现实了。何况这样的他确实配不上时颂今。

现在他只希望时颂今能恢复成少年时期那般敢爱敢恨的鲜活，而不是表面温吞内里却疏离。如此，也算是能弥补一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