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的人终于肯将头抬起,眼眶哭得泛红,让裴晟云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真、真的吗……”郁简安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有些不相信他。
“只要你别哭泣,干什么都行。”裴晟云从怀里掏出帕子,小心擦着少年脸上的眼泪。
“呜……我不想走了,好累,好热,你背、背我……”郁简安哭得厉害,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背着只会更热……”裴晟云话还没刚说完,面前刚刚止住眼泪的少年嘴角又开始下垂,雾气迅速在眼睛里散开。
“呜呜……骗、骗子呜……”
郁简安控诉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捂住他的嘴巴,将他尚未呜咽出声的话全都堵在嘴里。
“我错了,背你,我背。”裴晟云认命地蹲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光速打脸。」
「宝宝一哭谁都扛不住呢~」
「惹宝宝哭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郁简安这才可怜巴巴地吸吸鼻子,双手张开,往裴晟云背上一扑。
裴晟云没有一点准备,整个人被身上突然出现的重量弄得往前一冲,右手由于惯性按在地上,裴晟云额角又开始突突地跳。
郁简安如愿以偿地趴到了裴晟云的背上,也不哭了,双手一环,紧紧揽住他的脖子,“好啦,走吧!”
裴晟云缓缓闭上眼,手心里细碎的沙土让他有些烦躁,大掌揽住身后人的大腿,裴晟云突然勾唇。
隔着衣服郁简安感受到右腿腿上传来若有似无的触感,将小脑袋凑近裴晟云的侧脸,拧着眉毛控诉,“你干嘛摸我的腿!”
“听话,这不是摸,是怕你掉下去。”裴晟云语调微扬,和平时几乎无差别的语气里藏着莫名的情绪。
右边大腿位置附近的鲜红色衣袍上染上棕黄色的泥土五指手印。
可惜郁简安已经醉地彻底,根本不能分辨出来有什么问题,还乖乖地点头,“哦,那、谢谢你哦,你真是个大大大——大好人!”
最后的一句“大好人”被郁简安无限拉长,双臂都脱离裴晟云的脖子,努力展开,想给他演示一下究竟有多“大”。
良心突然再次受到谴责的裴晟云默默将刚刚涂抹上沙土的地方又轻轻擦干净。
“抱好,等会儿摔倒了又哭鼻子。”裴晟云将背上的人往上颠了颠。
突然的失重感让郁简安没忍住低呼出声,细长的胳膊连忙紧紧揽住裴晟云的脖子,小脑袋也仅仅靠在他的肩膀上,“才不会哭鼻子呢!”
“哦。”裴晟云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这才迈开步子。
逗弄身后人的心思又跃跃欲试,裴晟云挑了挑眉,“那刚刚是谁在哭?”
“哼、反正又不是我。”因为哭泣鼻音还没有完全消散的郁简安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
“呵。”裴晟云这算是见识到身后人说谎都不打草稿的本事了,低低地笑了声。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寂静的夜晚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虫鸣和脚步踩在地上的沙沙声,郁简安在裴晟云背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
月光照在裴晟云身上,地上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
裴晟云站在一个岔路口,罕见地犯了难,他也是才搬进皇宫不久,平日了除了上早朝,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皇上寝宫和他自己的住所,哪里又知道宫里这么多皇子们的住处。
裴晟云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背上醉酒的少年。
“你的寝宫在哪里?”
裴晟云脚步变缓,却迟迟没有等到身后人的回答。裴晟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背上的少年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突然变得过分安静了。
裴晟云侧过脸看向趴在他肩膀上的人,可柔软的触感擦着他的脸颊滑过。
裴晟云脚步顿住。
垂下眼睫看着趴在他肩头已经彻底睡过去的郁简安,白净的小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上面还带着极小的泪珠,小小的鼻头也因为刚刚的哭泣泛着淡粉。
或许是因为呼吸不太顺畅,郁简安饱满的唇瓣带着点水光微微张开,里面隐约还能窥见艳红的小舌,随着少年的呼吸正不断向他的颈间扑撒着淡淡的桃花酒香。
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落在哪里,裴晟云匆忙将头扭回。
刚刚沿着脸颊擦过的温软触感慢慢发烫。
良久,等到脸颊终于不烫了,裴晟云用右胳膊托住郁简安的大腿根部,没忍住伸出左手食指戳了戳少年因为趴在他的肩膀上而被压得鼓起的腮肉,“喂,你的寝宫到底在哪里?是往这边走吗?”
“唔……”像是被戳烦了,背上的少年轻轻咬上戳在他腮肉上的手指,浓密的睫毛不断轻颤着,却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裴晟云的动作彻底僵住。
比起咬,用含来形容更为准确。
裴晟云的左手食指指尖被少年含在唇间,温软湿热的舌尖抵住他的指腹。
裴晟云一向没有太大的起伏的心脏突然开始加速跳动。
裴晟云压下心里莫名的情绪,尝试将食指从熟睡的少年口中拿出来,没想到却遭到少年牙齿轻轻地磨咬。
就像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小孩子磨牙一样,裴晟云因为自己的联想怔愣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拇指和中指按住郁简安的脸颊,裴晟云满意地看着少年变成金鱼嘴巴的形状,眼底滑过一丝笑意,这才趁着少年张口的功夫将被湿润的食指从郁简安口中拿出来。
裴晟云将左手摊在面前,朦胧的月光下,食指指尖泛红又带着莹润的水渍,裴晟云指尖微微蜷缩,鬼使神差地将食指凑到鼻子前闭上眼睛轻轻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