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右边瞥过去,是一条长长的队伍,从一间逼仄的厢房直排到一上了台阶就踏上的这点空地。
而除了排做队伍的那些人,不少人等在周围,或坐或立。
洛施虚眯起眼,没想到真有这么多上赶着送钱的大善人。
此时在内心腹诽的洛施完全没想到,她将自己也给算进“大善人”一类去了。
洛施带着平熙找了个显眼的角落坐下,后者虽不愿意但还是被洛施强硬的拉住。
平熙不解的嗫嚅:“师父,既然都走到这里了,怎么还停下了?”
“你这是承认了,是为那幅无名画而来?”洛施老神在在的捋着垂在袖口边的飘带,声量也如手中物体般轻盈:“而我不善附庸风雅,对那画可没兴趣。”
平熙眨眼的频率无知无觉的提高,他可不觉得她的情绪会同言语那样飘然世外,淡然处之。
“是,”这时候,平熙除了诚实的承认,别无他法。但他之后又不放弃的将视线投入队伍行列直至的尽头,接着小心翼翼的闭上眼睛:“你不去的画,那、那您不如就把这个机会给我?”
他狗腿子的形象表现得太生动,洛施捋飘带的动作一顿,忍俊不禁起来,“你有钱吗?”
平熙的表情转为困惑。
洛施趴在桌上,半张脸拍着手心,以为他是在计较自己是骗他的,于是随意指了一个方向,“但凡你找个人问问,就会知道等在那里的人不会不付出代价。”
她胸有成竹的语气教平熙不得不动摇,后者照着她的指示的确左顾右盼了起来,但到底不敢真的上前,只一个劲儿的咽口水。
洛施满脸嫌弃,不再懒散,而是直起身,朝着队伍尽头而去。平熙落在原地不动。
长廊横侧能容两人并肩而行,于是队列中的大多人都不是安静的等待,而是三三两两,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如此一来,洛施大咧咧的边走边停,反而没有人能将注意力转移至她的身上。
洛施快要走到尽头厢房的时候,眼尾似有感应的上挑。
厢房内的桌椅碰撞声清楚明了,更是夹杂着低声的喊骂。
这会儿,不止洛施,闹得越来越大的动静已经吸引了排前的不少人。
他们队列也不保持了,一门心思的围着屋门,洛施自然而然的被卷进了那一行列。
当然了,厢房前是有人守着的。不论屋内有什么动静,眼见屋外乱了起来,几人立时瞋目竖眉,不会给任何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洛施跟随群众的步调,后背不知不觉地摸到了屋门。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对拥挤的不耐,也没有对小厮处理此等突发事件的焦头烂额,连带着对铺子掌柜有可能的失益幸灾乐祸。像是事不关己。
忽然,她身后的屋门从里面被打开。
此时,洛施重新略往后踉跄了几步,乌泱泱像是随时要冲进去的人群也乖觉的退了下去。
不是因为他们放弃了有可乘之机的决断,而是,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谁也不会拿生命来做赌注。
从长廊的那一头,数十人手持棍棒,井然有序的在后头茫然无辜等待的人们眼前划过,与先前守着的几人相配合,虽是对待贵客,不好用杀鸡儆猴、棒打出头鸟那一招,但稍稍示威还是可以的。
就是因为这样,队列如今虽没有重新排齐,即便屋门被打开,但微风所过之处,依旧是寂静不语。
洛施贴着墙角,还有心情感慨:这铺子的掌柜倒像是有先见之明,预料到了会乱,才做足准备。
她对进屋看画还要钱的事实属猜测,但也不是凭空想象,而是基于用一幅画引起全城乃至全国哄抢的老谋深算的形象,这样的人,不会放过这道关卡。
上二楼的五十两,只会是小头。
而今来看,掌柜的不仅会做生意,就连思虑都如此全面周到。不失为一个能人。
“嘭”的一声,□□砸在墙上的声响打断了洛施无休止发散的思绪,她在夹缝中探头,艰难的望向那里。
那人被丢出屋子,紧接着走出两人,他们的穿着与紧攥棍棒、维持秩序的那些人相同。不知道是不是洛施的错觉,总觉得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两人中靠近洛施这边的人开口:“竟想偷画?你做出偷窃一事,实在该打!”
被摔出屋,又被砸在墙上缓缓滑落的男人眼神怔怔,倚靠着墙壁。
费了不少功夫流窜在行列中的洛施却是定睛一看,那男人,口中好似喃喃着什么。
而那头,那人一开口,其余人像是收到必须执行的指令,当即分出了两人走过去。两人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就要朝男人招呼过去。
男人仍旧毫无心智般两眼空空,常人该有的反抗、挣扎,或是求饶,他统统都没有。
棍棒并没有打在男人的身上。
通身碧绿的玉箫看似清脆,却是稳稳的隔在下手的棍棒与男人之间,洛施稍一使劲,手执棍棒的小厮虎口发麻,幅度不小的被手中的物件震退。
小厮表情虽怪异,但还是收起了攻势,忌惮的看着洛施。
先前发话揍人的小厮同样觉得这个中途插进来姑娘不容小觑,他抬了抬手,示意身后动怒的兄弟们不要轻举妄动。
洛施手中的玉箫闲不住的转动,她弯腰去扶那人,这时猛然想起,自己这般自诩拔刀相助跳出来对付人的举动,可不就是她从前最不屑的?
还很像一个人。
洛施愣神的瞬间,她身后伸出一只手。反应不慢的洛施可谓是时刻有着防备,当即抓住那可能作乱的手,更是下了狠心说折就要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