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洛施握着玉箫站直身体,跳出墙边,失了支撑的平熙就那样趴在了地上男人的身上。
洛施却是想,幸亏平熙及时出声,才躲过这有可能的一难。
小厮们没能和洛施僵持太久。排做行列的人们是为惊动良国的画作而来,他们不在乎偷不偷画的,只要画还在,那就不要耽搁他们的时间。
洛施自然想通这一点,她主动递了个台阶,“这位仁兄做出此事,的确该受到惩罚,但处置他毕竟需要时间,不如我替他来赔偿贵坊的损失,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损失?其实能有什么损失,毕竟他并没有成功偷到画。
洛施本意是想借协商赔偿的名头,见到那位单方面被她成为经商奇才的掌柜。但结果令她失望,掌柜没见着,只因那发号施令的小厮是个能做主的,他瞥了一眼被平熙扶好、闭上眼像是终于昏过去的男人,开了个价,“就给五十两吧。”
五十两对于肯花重金一睹画作的在场众人不是什么昂贵的价格,但洛施嘴角一抽,虽说她在说出赔偿前预料到了会赔不少,但白白送钱,是下了多大决心都不可能在最后时刻毫无波动的。
银票捏在手里,轻飘飘的纸张犹如千金重,递出去的动作缓慢而紧张。
果然,挥霍钱财以充善心,只有那家大业大的小少爷能一眼不眨得做出来。
洛施转头,吩咐平熙的语气不再闲适,“将他带出去,我们走。”
平熙依依不舍的往厢房那处看,“啊”了一声,“师父,不看画的话,之前花的五十两银子不就白花了吗?”
他倒是聪明,之前不知道,这会儿却是一眼看出洛施对钱财的不舍,便利用此来让她妥协。
洛施冷笑一声,“画有什么好看的?”
她得回去看他师娘,啊呸,她相公,呸呸,总之是回去找钱卫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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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仙(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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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上灯油,屋子又重新恢复了明亮。
钱卫对被李掌柜唤来的伙计点头致谢,待人走后,他看着李玉容空置的位子发愣。
据她的说法,横空出世的一幅画引起了无数人争相为之折腰的赏画潮,不止是庆玉坊的掌柜赚得盆满钵满,她也是从中获利了的。
然而告知谋得利润的来历,还有解释画作,李掌柜无不是兴致缺缺的模样,她一开始甚至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引出无名画。
“是男人对女人的着迷、痴恋、如梦如醉。”
李玉容鄙夷而不屑的神情浮现在脑海中,而说出这句话后,屋内明亮随之而湮,她匆匆去唤店里伙计。
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回来。
钱卫是没有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的,他唯一的,因核账一事而犹豫思虑,还是担心着会对洛施此行造成困扰。
那幅在李玉容口中,被她描述得神乎其神的无名画作,会是什么样子呢?
“洛姑娘回来了!”门外,李玉容寒暄的语气和表情都带着莫名的兴奋。
平熙扶着还昏迷的男人跟在身后,洛施下意识抚着袖口,里面是她备下的脂粉奁。
洛施从楼下伙计口中得知钱卫所在,她瞥了一眼从门缝透出点点微光的屋子,并不去问李玉容为何知晓自己姓洛,“掌柜的可要一同进去?”
李玉容的怀中趴着一只猫儿,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猫儿的毛,整个人也很是慵懒,“姑娘找小老板有事,恐怕我不便在场。”
她说的无比自然,尤其她的脸上没有出现半分揶揄的神情。
洛施却总觉得她的眼神出卖了她。
洛施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她自诩面皮不薄,还是不愿面对这样虽说没有坏心,但属实生动的调侃。
她没再说话,算是默认,接着振臂一挥,身后的平熙紧跟上逃也似的洛施的步子。
洛施推开门,听到动静的钱卫抬头,手中狼毫笔笔尖的墨水滴落,晕在了泛黄的纸上。
光晕笼住了他的大半个身子,钱卫抬头时,还没来得及舒展的眉头正正闯入视野。这让开门前还憋着一肚子话的洛施打消了所有的念头,就连说出话的语调都轻柔了好多。
洛施眨眼:“我回来啦。”
像是比世间所有约定俗成好的事情都要理所当然:洛施在分开一些时间后会熟练的来到钱卫的身边。
钱卫这样想着,转眼却是看见不仅多出了一个平熙,他甚至又扶了一个人回来。
洛施可没有被身后的人影响到,她兴致勃勃的走至桌前,停顿了半晌,只是低眸,看上去是对上面摆放着的稍显凌乱的账本感兴趣。
而很快搁笔,因不比洛施动作快,没来得及去迎她的钱卫,只能坐在原地,虽是如此,他一直注意着洛施的动作,仔细一想,试探性的将她面前的账本往旁侧拨开,又去看她的神情。
洛施瞬间不纠结了,她跟着上手,不像钱卫那般小幅度的拨动,而是两只手伸展开,犹似能够翱翔于天的双翅。末了,她没忘邀功似的朝钱卫一笑。
钱卫哭笑不得,但看着洛施不带一点杂念的笑容,终是笑着对她点头。看来她方才的确是因为害怕扰乱自己的思绪而纠结不断,见他以身做了示范,又开始兴奋起来。
她确实是一个很容易被带动情绪的人。
灯火摇曳,物什落在木桌上的声音随之而起,钱卫带着笑意将手边还没处理完的账务同样给推远了,以为得留出更多的空间给洛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