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湉湉神色一喜:“您的好友‘万仞’已上线。”
几人见他动作,赶紧询问:“仞哥你这一早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万仞还是早上面对周景林的那一套说辞:“没有,就是昨晚写检讨写到太晚了,缺觉。”
听起来是很合理,但众人总觉得心下不安。
祁良拔萝卜一样,双臂抬着万仞的咯吱窝,将他从座位上薅了起来:“没事的话咱们就去吃饭吧。”
万仞笑着拂开了祁良架着他的双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姜湉湉笑眯眯地夸万仞:“仞哥,男德标兵啊!”
万仞很是受用地点了点头:“那是!”小时不在身边的日子里,男孩子一个人也要保护好自已呢!
我不正常
接下来的日子里,万仞每天都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
吃过褪黑素还是睡不着,他便通宵达旦地画时颂今,白天又支撑不住地补觉。
他其实想开些安眠药,上点更厉害的科技,可是他搞不到病例,开不到处方药。
已经有好几科的老师去找宫定宇反映过万仞的情况了,宫定宇只好将他叫到办公室里来问话。
对此,万仞表示是因为晚上自已一直在题海中徜徉,所以白天才会没有精神。
宫定宇闻言,既没法责备也没法安慰,只能叮嘱他多注意身体,作息还是要尽量调回来。
万仞心道,我倒是想。
万仞的身体由于药物的原因,体温越来越低。
他时常觉得自已很冷,仿佛置身于极地冰原,抑制不住地想要颤抖。于是四月末的天气,他披上了毛外套来上学。
祁良看着他穿得格格不入的样子,忍不住问他:“仞哥,你最近怎么这么怕冷,是被女鬼吸了阳气吗?”
万仞有些幽怨地看着祁良:“你怎地凭空污人清白?”
祁良目瞪狗呆,他觉得仞哥最近的精神状态亢奋得有点异常了,整个人神情举止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较之以往夸张许多。
而且不过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万仞身体快速消瘦下来。他的脸颊已经没什么肉,显得颧骨更为凸出了些。
眼眶也深深凹陷下去,原本很标准的双眼皮,不知何时已经塌陷成了三层,眼下的乌青愈加浓重,整日都是一副倦怠的神色。
如果不是优越的骨相在支撑着颜值,祁良简直都要怀疑这人已经瘦脱了相。
如果不是祁良了解万仞的为人,恐怕会误以为他染上了什么不该染的瘾。
该不会是被时颂今的离开给刺激到了吧?
祁良暗下决心,以后得多多盯着万仞的生活起居。
午饭时间,逃课大队几人结伴往食堂走去。
自从上了高三,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他们便不愿意再花时间去校外吃饭了。尤其是外婆去世之后,就算是想吃点家里的饭菜,也寻不到机会了。
终究还是让食堂逮到了机会,顿顿给他们填充难吃的猪饲料。
打好饭之后,几人朝同一张桌的方向聚拢。
万仞身子却触电般剧烈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餐盘不堪重负地重重砸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汤汁四溢,将洁白的桌面染得斑驳。
几人被万仞散发出的动静惊到,火速朝他围了过去。
万仞左手正死死攥在自已的右手腕上,用力到颤抖。他吸了口气,紧咬着牙关来抵御痛楚,咬肌在瘦骨伶仃的脸颊上格外显眼。
几人围过来关心问候的时候,万仞的神色早已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样子。刚刚那一抹来不及遮掩的痛色转瞬即逝,宛如众人的一场幻觉。
万仞脸色苍白,却浑不在意地摆了摆这只刚刚还不听使唤的手:“没事,刚刚就是手滑,没拿住。”
祁良见万仞嘴上一直否认着身上的伤痛,强硬地拉过万仞的手腕,将袖子撸了上去。
万仞的手腕明显肿得厉害,甚至鼓起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包,附骨之疽般在苍白细瘦的手腕上张牙舞爪地叫嚣着。
姜湉湉看着就觉得疼,不忍道:“这是脓包吗?得去医院吧?”
万仞无所谓地咧了咧嘴:“这就是被蚊子叮的。”
洪泸泸指甲抠着金属餐盘的边缘,眼中的担忧意味明显:“仞哥,你正常点,我害怕……”
万仞无可奈何般摊手笑了笑:“你害怕点,我不正常。”
虽然听起来俨然是一句玩笑话,但是没有人真的把这句话当成玩笑。他们觉得万仞,真的不太正常。
万仞将几人的关切和惊恐视若无睹,还十分热心地招呼着大家:“你们快吃啊,本来就像猪饲料,一会儿放凉了就更像潲水了!”
周景林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时颂今最初离开的几天,他只是觉得万仞的身上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现在的万仞给他的感觉则是灾后重建正在进行中,但并不是料想中的平地起高楼,而是不受控制地建立起了一座比萨斜塔。万仞就站在塔尖上,一步一步左脚踩右脚原地升天。一切都离了大谱。
这样的万仞他见所未见,放在以前也是想都不敢想他会这样。明明看起来那么坚不可摧的一个人,实际上低攻低防,一触就碎。世界都玄幻了。
其实哪里是万仞的承受能力过于脆弱?无论家里发生任何事、或是身边的人发生了任何事,万仞都可以从容不迫地兵来将挡。
只是因为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才使他溃不成防。
几个人明目张胆地当着万仞的面交换了一个目光,意味很明显:他身边尽量不要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