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眨了眨眼,视线还是不甚清晰,他又用力揉了揉双眼,语气里带着些稚子般的童真:“这些星星,是不是掉进流沙河里了?”
周景林闻言想笑但是又觉得冒昧,只是到底还是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他问几人:“他喝醉了是这样的啊?”
祁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挑眉:“怎么样,反差萌,没想到吧?”
周景林没忍住笑出声:“是挺可爱的。”
万仞每次喝醉之后平时温柔深邃的眸子就会染上懵懂,洪泸泸也笑着打趣:“仞哥每次喝醉都让人感觉他变年轻了。”
姜湉湉挥了挥手道:“仞哥本来就很年轻啊,说得仞哥好像七老八十了一样。与其说像变年轻了,倒不如说是变幼稚了。”
几人深以为然。
姜湉湉心里清楚,万仞除了对时颂今情绪起伏会比较大,面对任何事都是比较淡泊和沉稳的,时常让人忽略了他的年龄。他其实,也只是个内心住着稚童的少年。
告一段落
几人觉得今天也喝得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都容易失控,于是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沾身的灰尘。
周景林朝万仞伸出手,欲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万仞却身子一侧,执拗地避开了周景林的手,意犹未尽地又一次斟酒。
祁良将酒碗从万仞的手里夺了过来,万仞有些无辜地瞪大了眼,又去够周景林用过的空酒碗。
韩嘉珺有些庆幸,今天的醉鬼显然只有万仞这一个。于是他拍拍祁良:“他压抑太久了,今天就让他喝吧。”
祁良手上的动作停下,但是眉头微皱叹了口气:“我就是怕他喝太多了一会儿不舒服。”
万仞脸上酡红明显,一直蔓延到耳根。像绵延的夕阳余晖,为本就清俊的面孔增添不少颜色。
他眼神透亮又失焦地对着祁良的方向摇了摇手:“我没有喝醉。”
喝醉的人都会这么说,祁良自已也是一样。他好脾气地学着万仞的样子摇了摇手,哄孩子般尾音上扬:“好好好,仞哥没醉。仞哥不会醉。”
万仞丝毫察觉不出祁良语气中的调笑,反而理所应当地重重点头:“对啊,我是不会醉。小时不喜欢酒鬼,我发过誓不会喝醉的。小时如果知道了,他该……”
万仞打了个酒嗝,懵头懵脑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该不回来了。”
几人闻言神情动作神同步一滞,每个人心里都五味杂陈。
洪泸泸轻咬了下嘴唇,柔声安慰万仞:“仞哥,小时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你别……”她自已都觉得这样的安慰无比苍白,“别太难过了。”
万仞头垂得很低很低,脖颈仿佛在徘徊在折断的边缘。他迟钝地摇着头:“我不难过啊,我一点也不难过。”
他在地上拾起一枚细小的石头粒,在地上划拉着什么。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发闷:“我就是觉得我所有的运气都拿来遇见小时了。”
他在地上画了一颗非常对称的爱心,“后来我就好倒霉,没来得及跟外婆道别,小时也不跟我道别,还不让叶子跟我道别!”
他用小石子一下一下泄愤般点着地,“跟我吱一声再离开不行嘛!”
几人谁都没有接话,他们觉得眼下倾听比安慰来的更合时宜。何况他们害怕万一哪句话说错了,会把万仞靠酒精催发出来的倾诉欲给噎回去。
万仞长长叹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十成十的对自已的怜悯,他摸着自已的脸:“唉,震惊!我在小时的心里居然还不如我养的狗!”
祁良实在没忍住“噗嗤”一笑:“仞哥太可爱了,都给自已气成营销号了。”
万仞又端起大海碗,吨吨吨地一饮而尽。
“哎!”洪泸泸想拦没拦住。
万仞用小石头在地上的爱心里写上了时颂今的名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不复往日的整洁美观,倒是有点像时颂今的字体。
万仞皱眉看着地上的潦草的墨宝,觉得实在是太丑了,有碍观瞻。他拎起酒坛,浇在地上,毁去了字画,溅起一片尘埃。
似乎找到了乐趣,万仞丝毫不吝惜自已筋骨分明的修长手指,竟然在地上和起了泥玩,指缝里都卡满了泥巴。
周景林赶紧制止他这种朴实的快乐,从兜里掏出纸巾帮他清理双手。
韩嘉珺把软得一滩泥一样的万仞从地上拉起来,给几人递了个眼神:“再喝下去恐怕不行,先回吧。”
几人点头,周景林和韩嘉珺将万仞一左一右地架起,祁良在身后替万仞拍着衣服上沾到的灰尘。
回去的路上祁良看着半睡半醒挂在两人身上的万仞,促狭一笑:“我觉得再给仞哥喝几碗,他能干出来撒尿和泥这种事儿。”
姜湉湉脑补了一下,脑补不太出来,但是居然又觉得祁良说得还挺有几分道理。
这一路上万仞都困得发蔫,只是时不时地念叨几句“我没醉”。万仞是个重诺的人,即便是在醉酒后对时颂今说过的誓言,他也会全部当真。
几人气喘吁吁地将万仞放在床上后,万仞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秒入睡了。周景林去投了条毛巾,给万仞擦了擦脸,又认认真真替他擦干净手。
韩嘉珺和祁良回房间之前轻声拜托周景林:“他就交给你了啊。”
周景林点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好他。”
两人这才从他们的房间撤出来,韩嘉珺总算可以大声蛐蛐祁良:“你看看人家,喝醉了就睡觉,你再看看你,一副要大闹天宫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