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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第1页）

万仞愕然，心脏犹如被鼓槌重重擂了两下，痛得猝不及防，他甚至都忘记了甩开岁书绩的手。他眼神有些涣散，不可置信地喃喃着：“自卑？”

曾经的时颂今，多么明媚多么张扬，小太阳般闯进了万仞的视线，照亮过身边的许多人，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万仞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卑这种情绪会出现在时颂今的身上。少年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所有尖锐的棱角，太阳光已经黯然失色了。

万仞痛彻心扉。

岁书绩连忙点头如捣蒜，诚恳道：“小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但我跟他相处的时间更久一些，我能感觉到他是自卑的。

这种自卑由来已久，他对自已是存了厌弃的心理的，他觉得是自已连累了你，所以这么多年，我并没有对他施加控制，他还是不敢去找你。

负面情绪使然，他对自已的状况和周遭的一切也都不上心。但我知道，他始终放不下你，可是又不敢接近你。”

万仞眉头皱了皱，一晚上他简直被岁书绩气成了一只炸起来的河豚，怒极反而笑了：“你和他相处比我更久，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岁书绩自嘲地笑笑：“也是我自作孽，让他陷入那种无时无刻不置身于危险的情境中走不出来了。

他可能是下意识觉得自已身边的人，亲戚、朋友、同学、爱人，只要接近了他，都会受他连累。

所以他默许我这个危险的源头可以徘徊在他身边，这样我就不会有机会去动他身边的人。但是却固执地画地为牢，再也不让任何人近身了。”

小时还是生性太善良，把很多错误都归咎给了自已。

万仞心下叹息，语气轻得仿佛在自言自语：“他怎么可以这么想自已……他的亲人，妈妈、外婆都是死于疾病，根本没有受到过他的连累。至于同学、朋友和我受到的那些打扰……”

万仞凝视岁书绩，目光如炬。如果眼神能够具象化，万仞的眼睛里已经射出无数飞刀将岁书绩扎得千疮百孔了。

他薄唇轻启：“罪魁祸首不都是你吗？”

听到“罪魁祸首”四个字，岁书绩瞳孔巨震，指头倏然蜷缩在一起。他心跳快如擂鼓，有一桩已经埋藏了许久的心事一直不知道当不当讲。

醉气泡水

岁书绩一直都不知道时颂今外婆的去世到底是因为黄戴荃的威逼恐吓还是只是意外。

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他都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告诉时颂今，除了在他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是不说又实在是良心难安。这个秘密他无人可以倾诉，可是就这么躺在他的心里许多年，沉甸甸的，那是人命的重量。

可是时颂今有权利知道真相，可是如果小时的外婆真的只是死于意外呢？自已岂不是平白接了口锅？

当年的真相已经不得而知，甚至连最后一个见过外婆的黄戴荃自已可能都不清楚。

万仞看岁书绩他欲言又止，嘴巴几次开合，都没有说出什么话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你到底想说什么？”

岁书绩已然习惯了万仞的怒火，比起万仞的愤怒，心头萦绕的未知和不安更让他难受。

他还是决定将这一切都咽进肚子里，他合上眼帘，阻隔掉昏暗中斑驳陆离的灯光。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底翻涌的疑云已经被驱散。他选择继续对万仞聊时颂今的现状：“小时的这种自卑，在见到你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他高中肄业，你却出身顶尖学府。他只是个开店的个体户，你身边的朋友却气质卓然、谈吐不凡。

他一定是觉得现在的你们已经圈子已经不同了，他在你的一众朋友中显得格格不入了，才对你避之不见的。”

岁书绩的某种被迫切和希冀占据，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可不可以，成全了小时这么多年的等待？”

可不可以，成全了小时这么多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等待？成全了小时这么多年小时想触碰却又不敢伸出手的等待？

万仞这么多年其实从来没有放弃过等待和寻找时颂今。高考结束之后，他来到了兰屿，就再也没有回过左梁。

只是因为时颂今曾经说过他想在这里定居，他便也固执地赌一个碰面的机会。

直到这次，首都文修院的朋友来到兰屿参观交流，工作结束后说想要在兰屿留两天好好玩一玩。

万仞帮他寻找有特色的住处时，无意间在大众点评的一条评论里发现了一个神似时颂今的模糊身影，这才找了过来。

正巧赶上那天时颂今也在店里，这才终于有了一场阔别多年、求而不得的相遇。

好在，历经过多少个晨昏的等待，他们也算不负命运的青睐。

万仞甩开岁书绩的手，开口仍然是带着刺的：“要不是当年的你不肯成全，小时也就不用空等这么多年。我们两个以后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万仞仰头，喉结一上一下间又喝光了一杯，他小声打了个嗝，眩晕的感觉加重，他闭上眼晃了晃头，声音有些含糊道：“当了九年的反派了，现在假惺惺地知道来充好人了，早干嘛去了？”

岁书绩听着万仞说话觉得他舌头有点打结，看着他眼神已经迷离的样子，双颊和眼底一样染上艳红，他不禁在万仞面前挥了挥手：“你没事吧？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万仞嗤了一声，“气泡水也能喝醉？”

岁书绩扫视着桌面上空了大多数的杯子，迟疑道：“确实是气泡水，但是也是掺了酒精的气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