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纳闷,明明看上去万仞就是很标准的喝醉后的样子,可是这饮品的酒精含量很低,只有几度,按理说喝这些只会觉得撑,不至于神志不清吧?
万仞闻言却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有些夸张地笑出了声,邪魅狷狂的样子使岁书绩彻底确定万仞是喝醉了。
万仞蔑视着岁书绩,伸出一根食指指着他说:“你这人真的很恶劣,本来我就觉得你人品不怎么样,现在还对我撒谎。”
岁书绩莫名:“我今天说的都是真的。”
万仞慢慢悠悠地摇了摇头,这一摇让他觉得脑浆都快被摇匀了,眼前花得厉害。他用力眨了眨眼,眼前又重新开始旋转。
他自暴自弃地靠在沙发靠背上,曲起食指敲了敲桌面,一副教导主任训斥学生的样子道:“你看看,说谎就说谎呗,被戳穿了还不承认,你可真是个烂人!”
岁书绩挨了一晚上的骂都不冤,唯独这次是真的冤,他摸不着头脑,问万仞:“我到底是哪一句撒谎了啊?”
万仞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哟,你哪一句是假话你不知道啊?你还问我?你还有理了?”
岁书绩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他觉得喝醉了之后失去理智的人比九年前那个疯子一样的自已还要难缠。
万仞却突然笑了,笑得志得意满,语调都变得欢快起来,炫耀地对岁书绩说:“我告诉你吧,小时根本不能碰酒,他一闻到酒味就会不舒服。
还你们常来这这家店,还小时常喝这个口味,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满嘴跑火车!”
这下轮到岁书绩吃惊。他之前在工作中有和时颂今一起出去应酬过,时颂今分明对那种场合应对自如的,不像是不能沾酒的样子啊。
难道之前那些年都是装的?
可是也不应该啊,岁书绩偶尔叫时颂今出来喝酒,带他解压,时颂今也都顺从他了啊。而且看样子时颂今对酒精算不上排斥,他甚至还挺喜欢这里的几款酒的。
是时颂今太会伪装了,还是万仞酒后记忆错乱了?岁书绩更愿意相信后者,他更愿意相信自已的眼睛。
况且真的不能喝酒的话,身体的本能是没有办法控制的。而在他面前的时颂今,酒量甚至还非常不错,岁书绩自已都喝不过他。
岁书绩心下分明,但并不欲与一个醉鬼起争执,只好顺着他说:“是,我承认我说谎了。”
万仞得意得脸上的阴郁和戾气通通散去,抚掌笑着说:“切,还嘴硬呢!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带我来这的,就想在我面前炫耀,你就想让我吃醋。我偏不吃,美得你!气死你!”
岁书绩扶了扶额,满头黑线。他怎么也没想到在朋友面前人模人样,在自已面前气场全开的万仞,喝醉了会是这一副熊样啊!
你还吃上我的醋了,我还吃你的醋呢,让小时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
心里的念头再怎么千回百转,岁书绩都没有在面上展露出来。他只是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哄着万仞:“你看外面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万仞扭头朝窗外看去,这一扭头可不得了了,天花板塌下来了,地板螺旋升天了。
万仞实在是头晕得忍无可忍,闭上了眼,头“咚”地一声砸在了桌面上。
“哎!”岁书绩一惊。好家伙,不再年轻了也能倒头就睡啊!
他将万仞与桌面亲密接触的脸转了个方向,不然他高挺的鼻梁再醒过来的时候恐怕要被夷为平地了。
他还十分体贴地扒开了万仞额前的碎发,看看脑门有没有被磕出来大包。幸好手下的触感只是微微发热泛红,并没有什么大事。
岁书绩打算将万仞扶回去,可是万仞一米九的个头,他跟时颂今差不多的身高,都没有万仞身板那么壮阔。
况且这些年坐办公室习惯了,他也没有什么运动健身的爱好,力气照那些天天泡健身房的兄弟终究是差了些。
更何况喝醉的人和有意识的人不一样,意识尚存的人抱起来他会主动借力,喝断片的人简直像尸体一样,死沉死沉的。
岁书绩努力半晌,才把万仞从沙发里头挪到了沙发边缘,并且差点一个手滑让他摔个倒栽葱。
岁书绩可不想一个不小心把万仞摔出个好歹明天被他和时颂今联合追责。他伸手扇了扇累出来的汗水,喘着粗气拨通了时颂今的电话。
时颂今接电话时的语气中就带着掩饰不了的焦急。岁书绩撂下电话,复杂地笑了。分不清这个笑里的成分究竟是释然还是遗憾亦或是其他。绝佳的机会,你们可千万要把握住啊!
时颂今挂了电话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赶到了他们所在的卡座,跑进来的时候脸上的汗珠还闪着亮光,显然是风驰电掣外加一路小跑赶过来的。
时颂今将车钥匙随手往桌子上一丢,金属碰撞到玻璃杯壁,发出叮铃脆响。
时颂今呼吸急促,看着趴在桌上醉成一滩水的万仞,双手胡乱抹了把脸。岁书绩看着时颂今明显带着烦躁的举动,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这些年时颂今展现出的样子一直是没有脾气的,无论是对谁,面对什么事,都如同一潭死水。就算面对岁书绩的剥削压迫,他都不会将愤怒表现在面上。这还是这九年来他第一次这么冲动。
岁书绩觉得自已今天将他叫过来的举动也许是对的,可是心下难免难过。时颂今的情绪,在他逼走时颂今那天,就已经不肯为他波动了。
时颂今定了定神,目光扫过桌子上的一片杯盘狼藉,愕然地问:“你们这是喝了多少?”